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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多尔·费多罗维奇·诺维茨基(1870-1944)——空军中将。曾参与第一次世界大战。1918年加入苏联红军。内战期间担任东线和突厥斯坦前线高级职务。1921年起担任红军空军参谋长,1923年起担任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院长,1933-1938年间担任红军空军司令部特别要职,后退役。1940-1944年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工作。致力于研究М. В. 伏龙芝的军事领导艺术。
1918年8月,我担任雅罗斯拉夫尔军区军事指导员,在伊万诺沃-沃兹涅先斯克召开军区司令部会议,商讨军事部门的架构问题。门开了,一个身材不高、穿着皮衣、神情极为和善的棕发蓄须男人和区军事委员一起走进了房间。
区委员对所有人说: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新一任军事委员,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伏龙芝。”
我就这样第一次与那个奇迹般的男人相见了。
М. В. 伏龙芝和我们坐在一起,当即进入状态,和我们一起开完会。第二天他就已经着手工作,接收报告,和他最核心的助手们熟络起来。
伏龙芝不仅要负责所有军事行政工作,也担任首席军事长官,指挥地区部队。他从没有服过兵役,也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这样来看他似乎还不足以担任这一职务,但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某种惊人的能力,他可以快速理解最复杂的新鲜问题,给问题分出轻重缓急,然后根据能力分配给具体的人去执行。他还擅长发掘人才,仿佛凭直觉就能猜中谁能胜任什么工作。地区机构准确无误地运转着,中枢和前线的任务都按时妥善执行。
领导军区的工作多元而引人注目,但是对М. В. 伏龙芝来说,为劳动战胜资本而进行生死斗争的地方才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于是,某次巡查军区的时候,我们最终达成一致,前往莫斯科请命调任至前线。
М. В. 伏龙芝热爱骑马、性格活泼,梦想着拥有一支主要由骑兵组成的“马帮(полчишко)”。我劝说他不要过谦,应当争取统帅军队。他对此一笑置之,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练兵和实战方面的经验,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当指挥官的模样。我的观点与他大相径庭:共事四个月,我亲眼见证了伏龙芝对军事事务有着深刻理解,也不止一次惊讶于他博览群书的程度以及在军事理论领域透彻的见识。在我看来,他有着坚强的个人意志、深厚的马克思主义修养、广博的政治素养,这些都是铸成一个骨干军事指挥官的理想品格。他投身革命的经历就是民众仰赖他的最可靠的保障。
在莫斯科,有人告诉我说我会出任南方面军参谋长,而М. В. 伏龙芝将出任革命军事委员会方面军委员。
我认为职责不可推脱,就开始极力主张让伏龙芝承担主要指挥任务,并要求我的职位必须留在他身边。
第二天,我们接到俄国革命军事委员会[1]的电话,伏龙芝被任命为东方面军第四集团军司令,而我是他的参谋长。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为自己将要担任的角色感到窘迫不安,但是生活表明他过分谦虚地低估了自己的力量、才能和天赋。
接到军队指挥权后,М. В. 伏龙芝匆匆赶往前线。
尽管第四集团军3月初的时候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司令还是于3月2日下令进攻乌拉尔地区。究其原因,首先是其他战线已经处于有利形势,其次是我们在乌拉尔斯克以南的战斗有所收获,据此占领了什察波沃(Щапово)地区。
此时В. И. 恰巴耶夫已经归队。他从1918年底就在莫斯科总参谋学院学习。尽管他求知意愿强烈,也还是没有完成学业,而是去了萨马拉。
正如他告诉我的那样,他满心挂念着血流成河的战斗前线,根本无法安坐在后方。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对恰巴耶夫非常感兴趣。须说明,这个男人如今已经成为传奇英雄,在当时却有很多关于他的负面谣言。但是伏龙芝并没有将谣言信以为真。因此,1919年2月下旬某天,司令部当值军官向司令报告恰巴耶夫抵达的消息,也难怪我们会感到欣快、兴致勃勃。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游击队员,然而走进办公室的男人身高中等,身材清瘦,一轮纤薄的髭须和整洁的发型经过顺滑梳理,大约三十岁,步伐稳重而恭敬。恰巴耶夫不仅衣着端正,而且相当精致:身披剪裁考究、材质上好的大衣,头戴灰色粗毛羔羊皮帕帕克,帽顶上镶着金色装饰线,脚踏精干利落、外有绒毛的驯鹿皮靴,腰挂一柄银边绚烂的高加索沙什卡军刀和一把毛瑟手枪。
伏龙芝带着开朗友善的微笑起身迎接恰巴耶夫,邀请他入座,询问他进一步的打算。恰巴耶夫优雅地坐下,声音文静,答语谦恭。得知恰巴耶夫一心效力战事,没有完成学业就来到第四集团军服役,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立刻安排他担任亚历山德罗夫-盖伊旅的旅长。
考虑到当时的地形条件,尤其又在冬季,从乌拉尔斯克向正南方进攻将与敌人正面相接,敌人进行抵抗占优势,即便我们攻克成功也不会取得决定性的结果。因此,М. В. 伏龙芝在接下来乌拉尔斯克所有的进攻行动当中都将正面进攻与侧翼、后方打击结合起来。
为了这一目标,西南方向距乌拉尔斯克200公里远的亚历山德罗夫-盖伊旅准备了一支特遣队。这支特遣队要穿过斯洛米欣斯卡亚向东南方进发,绕过敌人主力集群的左翼,助力正面部队作战成功。由此可见,亚历山德罗夫-盖伊特遣队的行动非常重要,责任重大,分遣队长需要具备特殊的品质——富有智慧,主动性强,深谙作战技艺,娴熟协调特遣队行动与方面军主力集团的进攻,令行禁止——对突围作战来说都必不可少。
М. В. 伏龙芝认为恰巴耶夫的性格对这个独立、积极主动的角色来说简直天造地设。恰巴耶夫也的确同意领导亚历山德罗夫-盖伊特遣队,并承诺事事准确按时完成。
恰巴耶夫离开后,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对我说,这下他彻底否定了恰巴耶夫受到的所有诽谤,对他充满信心,准备继续委任他执行最重要的任务。
后来发生的事印证了伏龙芝的决策相当正确。3月10日,恰巴耶夫占领了至关重要的斯洛米欣斯卡亚地区;3月18日,我们从北部乌拉尔斯克方向和西部恰巴耶夫特遣队方向联合行动,占据了乌拉尔地区第二重心的利比申斯克。这些战果使得战线向乌拉尔斯克推进了120公里。
高尔察克展开攻势之后,第五军被迫从乌法向辛比尔斯克和萨马拉方向撤退,乌拉尔斯克第四军的后方从北面收到严重威胁。为了规避一切潜在困扰,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伏龙芝决定从第四军中抽调第二十五步枪师作为南方集团军的预备队,并将该师部署在奥伦堡-萨马拉铁路沿线。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为确保该师的师长坚定可靠,将这一职位委托给恰巴耶夫。
自此以后,第二十五步兵师反击高尔察克、于乌法取胜,1919年7月进攻被围困的乌拉尔斯克,在后来所有这些军事行动中都发挥了杰出的作用。伏龙芝利用该师实行主攻。第二十五师的胜利无疑应主要归功于师长恰巴耶夫。恰巴耶夫之所以能充分发挥战斗才能,是因为他有伏龙芝这样的领导:对恰巴耶夫提出合理要求,适度给予他主动权,恰巴耶夫由此彻底信任自己的指挥官,将他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恰巴耶夫认为上级的命令并不恰当,但只要他得知那是伏龙芝所要求的,他就会无条件执行命令,相信这则命令本质上是正确的,或许只是自己一时间没有搞清楚。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逐渐明确了迅速扭转局势所要采取的措施,在此基础上及时制定出反击计划。就如同他意识到只能由他来清扫发酵成一锅粥的局面,他仔细研究作战形势,积极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1919年4月7日下午,司令部值班军官向我汇报,声称方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要求立即连线伏龙芝和我(我是他的助手,也是南集群革命军事委员会成员)。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从博多电报纸带上获悉,委员会建议由他来统一指挥南集群各集团军。
与方面军洽谈后,伏龙芝下令将南集群所有骨干军官召集到他的办公室,然后指示我汇报阵线情况和他准备采取的措施。
我报告完毕,在场一些人理解了М. В. 伏龙芝的主要想法:尽可能将精锐部队集中起来,从布祖卢克向东北方的敌人发动致命一击。在场的人建议,为了进一步增强精锐部队,不等完全扫清奥伦堡就应当继续行进。但是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断然拒绝了这项提议,他声称奥伦堡从政治角度来说是哥萨克的首府,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拱手让给敌人。他接着指出,应当把野战部队彻底歼灭,同时设法始终坚守住奥伦堡,直到主攻方向完全取胜。当时我们还都不知道伏龙芝在组织工人和党的战斗部队方面有多么高超的技艺。奥伦堡地区的斗争表明,这股部队力量强大到可以在长期战斗中经受住重压的考验。在这项复杂而责任重大的工作当中,伏龙芝得到了В. В. 古比雪夫的协助,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说服他从萨马拉省执行委员会主席转岗南集群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从事军事工作。
М. В. 伏龙芝将自己身为布尔什维克党员的纯粹与顽强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在工作中坚决将革命的利益奉为至高(革命的命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东线),并取得了最终胜利。高尔察克战败,伏龙芝以充沛的精力和高超的指挥技艺在一个半月之内将东线整个战略形势扭转到了有利于红军和苏维埃政权的发展方向。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善于和所有人打交道,他为人友善、平易近人、意志坚定,对自己和他人一视同仁,扮演着非常伟大的角色却依然谦虚谨慎。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是一块水晶,反映了人中完璧应有的一切美好品质。而伏龙芝会在第一时间发掘每个和他共事的人的优点,他珍视人的勤奋与奉献精神。
我见证了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以单纯而真挚的态度对待所有人,即便对方或许对世界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也依然对他心悦诚服,仿佛就此重获新生。我见证了越来越多的人被伏龙芝毕生所求的目标感染了意识形态,他们昨天还对世事漠不关心,今天就能在伏龙芝的影响下忠实拥护苏维埃政权。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身为党务工作者经验丰富,身为布尔什维克坚实可靠,曾很多次提到自己很高兴自己参与了伟大的列宁党。М. В. 伏龙芝以全部生涯,给他引以为豪的布尔什维克党树立了楷模形象。
М. В. Фрунзе.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 друзей и соратников. М., 1965, с. 74—80.
[1] 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1918-1934 年执掌最高军事权力的合议机构。自 1923 年 8 月 28 日起成为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