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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克拉希尔什科夫
1924-1996
本书将许多人在不同时间写下的追忆和思索汇集起来，一篇一章，交织出一位共产主义者、一名军事指挥官、一个人的完整形象，向诸位读者朋友呈现米哈伊尔·伏龙芝精彩的命运史诗。作者包括谢尔盖·奥尔忠尼启则（Серго Орджоникидзе）、德米特里·富尔马诺夫（Дмитрий Фурманов）、克利缅特·伏罗希洛夫（Клим Ворошилов）、亚历山大·法捷耶夫（Александр Фадеев）、奥尔加·瓦伦佐娃（Ольга Варенцова）、加林娜· 谢列布里亚科娃（Галина Серебрякова）、谢苗·布琼尼（Семен Буденный）、安德烈·布勃诺夫（Андрей Бубнов）、弗谢罗沃德·维什涅夫斯基（Всеволод Вишневский）、谢尔盖·古塞夫（Сергей Гусев）、谢尔盖·加米涅夫（Сергей Каменев）、米哈伊尔·图哈切夫斯基（Михаил Тухачевский）、约瑟夫·温什利希特（Иосиф Уншлихт）、雅库布·恰尼舍夫（Якуб Чанышев）、叶菲姆·夏坚科（Ефим Щаденко）、罗伯特·埃德曼（Роберт Эйдеман）……有党和国家领导人，军事领袖，著名苏维埃作家，以及伏龙芝的亲眷。
作为一个共产主义 - 列宁主义者，他不仅彰显了布尔什维克最重要、最鲜明的特征，还将其传授给了后继者。此人精力充沛、意志坚定、端庄克己，胜而不骄，挫而不怨。他倾穷一生为工人阶级的诉求、为祖国的光辉前路而斗争。他坚信自己背靠真理，随时都准备为共同事业的利益牺牲一切，直到生命尽头。他深刻知晓劳动民众的诉求和需要，与他们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由此才赢得威望。他的力量来源于对自己目标透彻的理解，并忠诚不渝、始终如一地将其实现。他在生活和斗争当中成为楷模，让他所信仰的理念更具吸引力。
本书呈现了一个布尔什维克地下党职业革命家牵涉广泛、充满细节、血肉丰沛的生涯故事，悲喜交织。悲剧——是因为他去世时年仅四十岁，喜悦——是因为他在世为人的岁月相当充实，不可思议的事迹丰富到如同活了几生几世。从现代高度视察人命运的盛衰枯荣，最为洗练精巧的虚构冒险小说都无法和伏龙芝的人生传记相媲美，人们理所应当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仿佛不是人活一世，而是像他战友说的那样，活了四世。
未满二十岁的时候，伏龙芝就学于圣彼得堡理工学院（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ский политехнический институт）[1]经济学专业，面前摆着成千上万俄罗斯知识分子走过的职业坦途：憧憬自由，年轻叛逆，三十岁享有惬意高薪的政府公职。但是他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这条路荆棘密布、险象环生、艰涩困苦——革命者的道路。他深思熟虑后有意识地做出选择，贯彻始终，一如所有深爱民众、为民众苦难而悲伤、渴望祖国自由美好的人。1904 年 11 月，学生伏龙芝加入布尔什维克组织，成为职业革命家。自此，他的爱与梦想、快乐与困苦、劳作与使命—— 唯有革命。1905 年，莫斯科党委托付他在全国最大的工业区之一， 伊万诺沃 - 沃兹涅先斯克（Иваново-Вознесенск）边区组织革命事宜，他和其他布尔什维克一起组织引领了著名的纺织工人罢工，建立培训战斗队伍，并率领他们参与十二月莫斯科街垒武装起义。
莫斯科无产阶级起义遭到沙皇部队镇压，革命式微，但战斗尚未止息。1906 年，伏龙芝化名阿尔谢尼（Арсений，伊万诺沃-沃兹涅先斯克的布尔什维克以此称呼他们最喜爱的领袖），被选举为区委会主席，参与斯德哥尔摩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四次代表大会，他在会上初次见到列宁。1907 年 3 月，伏龙芝因参与列宁党而在舒亚（Шуя）被捕，判处四年苦役。
经过军事法庭重新审判，伏龙芝被改判绞刑。同伴想方设法扭转了判决结果，但是第二次重申再次判他死刑。然而， “绝不无所事事虚度光阴，今日事今日毕”，二十四岁的伏龙芝恪守这样的信条去生活。“行动！”是他最喜欢的词语，不论身处何种境况。正如列宁年轻时在监狱单人牢房当中撰写他的奠基作《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Развитие капитализма в России）》那样，年轻的伏龙芝一边等待着上绞刑架，一边把死牢变成了大学。他只能也只应当日复一日地劳作。除了阅读还是阅读……《关于金融的政治经济学》[2]，《法律与道德研究导论》[3]，意大利语语法，英语教科书……这不仅磨练意志，还增强了对人类无限可能性的信念，并支撑引领着其他人。曾在弗拉基米尔中央监狱服刑的 И. А. 科兹洛夫（Козлов）回忆道：
我在监狱中才尤为透彻地见证和感受到俄罗斯人的显著特征，他快速融入任何环境、保持活跃精神的能力简直惊人……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伏龙芝将这些美 好品格展现得淋漓尽致。中央监狱里不仅开展政治教育，还开展通识教育。我们工人求知若渴……一本接着一本读书，甚至一次好几本。遇到不明白、不放心的地方就去找阿尔谢尼，他不会拒绝任何人，总是耐心倾听每个人说话，加以解释、建议和鼓舞。阿尔谢尼非常关心政治犯的命运，竭力阻止调查和审判……他源源不断的活力、昂扬不屈的精力让我们惊奇。这个脖子上套着绞索的人似乎根本没在为自己做打算， 死亡所带来的恐怖威胁完全没有打扰到他，看到他如此勇敢，要和他谈论他所背负的案件实在令人羞于启齿。与此同时，覆压在阿尔谢尼身上的黑云已经愈发浓密……
确实如此，阴云密布。虽然六年苦役替换掉了他颈上的绞索， 但是这份“赦免”在实质上第三次判了他死刑：狱中染上的疾病终将杀死伏龙芝。他被流放西伯利亚，在布尔什维克流放犯圈中组织“军事学院”。他对战争艺术的理解透彻而深沉，与同志一起 钻研军事史和杰出战略家的作品，演练“正在进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向革命者传授军事知识……这一切都令人惊异着迷。他像往常一样活在未来，再拘捕他一次也无法动摇他分毫。
伏龙芝越狱了。在完成党的任务之余，他有段时间在《东方评论（Восточное обозрение）》杂志上发文。1916 年，他从党内接手了一项新任务：去往西部前线，在士兵群体的最前沿展开革命工作。二月革命中，伏龙芝（化名米哈伊洛夫[4]）引领布尔什维克地下组织，其中有白俄罗斯士兵和工人。1917 年 9 月，伏龙芝回到他的第二故乡舒亚，在此当选工人、士兵、农民代表苏维埃执行委员会主席。他优先武装训练战斗人员，这些人后来在十月革命中支援莫斯科的革命部队。
内战，干涉，劳动者的共和国四面受敌。党委派伏龙芝去往东部前线。三十四岁的伏龙芝成为革命军中的领袖，迎头痛击了经验丰富的海军上将高尔察克（Колчак）。然后他在南部前线粉碎了弗兰格尔（Врангель）的部队。红军如疾风暴雨般猛攻彼列科普（Перекопа）地峡、解放克里米亚之后，就连敌人都不得不认清，共产主义军事指挥官伏龙芝是他们称职且值得尊敬的对手。图哈切夫斯基将伏龙芝描述为杰出的战略行动组织领导者， 未尝一败。
伏龙芝留下了武装力量建设方面的丰厚理论遗产，旨在提高社会主义祖国国防能力。身为战士、革命指挥官、党的儿子， 他追求捍卫其总路线。党始终支持他，给予他力量和胜利的信心，将他培养成爱国主义、国际主义和民主主义者，因此他才成为千百万工人的实质代言人。他为人细腻温柔，就像所有真 正的智者一样说：“同志们，我要求红军战士，无论是作为个人 还是集体，一举一动都要对得起民众对红军的关爱与信任……我要求你们在身后留下欢笑与感激，而非眼泪与哀伤……”日复一 日、年复一年，他身体力行将先进社会理论的力量与正确性融于社会主义革命的战略与实际操作中。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军事学院都研习他的思想，忽视这一点将会在随后的战争中铸成大错，罗科索夫斯基（Рокоссовский）、科涅夫（Конев）、朱可夫（Жуков） 等人创造性地继承了他的遗产，从而带来胜利。
内战结束后，乌克兰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授权伏龙芝担任乌克兰和克里米亚的武装部队司令兼乌克兰人民委员会副主席。他着手应对饥荒和战争损毁，力争面包、煤炭和金属，清剿马赫诺分子（махновские）和秋尤尼科沃分子（тютюниковские）。随后他率领特殊使团去往土耳其，与南部邻国建立友好关系。
1921 年起，伏龙芝成为党中央委员会成员，1924 年起成为政治局候选人。中央委员会提名他担任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苏联海陆军副人民委员。不久后他又兼任工农红军参谋长和工农红军军事学院院长，该学院后来将以他命名。1925 年 1 月26 日起，伏龙芝任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海陆军人民委员， 二月任苏联劳动和国防委员会成员。他只剩下九个月寿命，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但还是全力以赴地工作。他个人的勇气是共产党人应有的勇气，指向严峻的必要性。他直到最后一次呼吸、最后一次心跳都坚持行动。他说：“我们必须让红军基于科学，在统合为一的军事信条、科学战争理论的基础上改革， 装备现代武器，吸收最新军事科技进展，研习现代作战中使用的技术手段和部队组织……既然战事的负担直接压在整个民族、整个国土之上，既然后方在军事行动之中占据重要地位，那么在和平时期也自然应当周全地做后方准备计划……”党在战前数年就 已经非常关切国防力量、军事训练，并建立苏联国防、航空、化工促进协会（Общество содействия обороне, авиационному и химическому строительству，即未来的奥索维亚欣 [5]）。他短暂而辉煌的生涯承载了许多事物：早年见识过的疾苦与希冀，热切激荡的求知欲，对故土和自然的承诺，爱着离开他就无法存活下去的女人，爱着不辱父名的孩子们……
这本书讲述了谁的故事？一位共产主义者，一名军事领袖，一个构筑新世界的人。他最显著的特点是什么？一位魅力诱人又心性细敏的同志，温柔且坚决地情愿牺牲自己，一名有原则的战士，对背叛马克思主义的人不留情。但人们大可以用这套说辞来形容列宁的任何战友。伏龙芝其人究竟因为什么与众不同？或许是他亲身承受了大部分的责任与负担？列宁的战友都有这种特点。没有哪个词汇能单独定义他的本质，定义他多才多艺的志趣、和鸣的天赋与成长。劳动高于一切——劳动，为了未来，身为共产主义者再劳动一次。如今我们看得尤为深刻，光荣的列宁主义阵营共产主义者用生活和工作遗留下永恒的珍宝。列宁论及这些人的措辞不无道理，没有他们，我们的民族将永远是奴隶和农奴的民族，有他们在，我们的民族赢得了全面解放。他们是真正的民众英雄。这也许就是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伏龙芝让我们感觉如此亲切的缘故。每一代苏联人都大可将他视作自己的同代人。
[1] 今圣彼得堡彼得大帝理工大学（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ский политехнически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 Петра Великого）。—— 译者注
[2] 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霍德斯基（Леонид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Ходский, 1854-1919）《关于金融的政治经济学（*Политическая экономия в связи с финансами*）》。——译者注
[3] 莱翁·彼得拉日茨基（Leon Petrażycki, 俄语 Лев Иосифович Петражицкий, 1867-1931）《法律与道德研究导论：基础情感心理学（Введение в изучение права и нравственности : основы эмоциональной психологии）》。——译者注
[4]伏龙芝于 1916 年使用署名为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 · 米哈伊洛夫（Михаил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Михайлов）的身份证明从事工作。——译者注
[5] 奥索维亚欣后演变为苏联陆空海军促进志愿协会（ДОСААФ, Добровóльное óбщество соде́йствия а́рмии, авиа́ции и флóту）。——译者注